摘要: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一壶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问君此去几时还,来时莫徘徊。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人生难得是欢聚,唯有别离多。 这首骊歌是由李叔同(1880—1942年)重新填词后的《Dre…
推荐关键字 弘一法师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一壶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问君此去几时还,来时莫徘徊。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人生难得是欢聚,唯有别离多。
这首骊歌是由李叔同(1880—1942年)重新填词后的《Dreaming of Home and Mother》——《送别》。歌词原是李叔同在1915年为送别同是“天涯五友”之一的义兄许幻园离沪赴京的当晚所填,深情而伤感。如果说李叔同的《送别》被人们传唱百余年是“人以歌传”,那么作为弘一法师的李叔同(1918年8月19日于杭州虎跑寺出家,时年39 岁)的书法,其为人们所重确乎可以说是“人以字传”。
“天涯五友”:(左起)李叔同、张小楼、蔡小香、袁希濂、许幻园
尽管在后来的一次讲演中,弘一法师确曾特别说到他对“人以字传”和“字以人传”的看法,直言“倘然只能写得几个好字,若不专心学佛法,虽然人家赞美他字写得怎样的好,那不过是‘人以字传’而已。我觉得:出家人字虽然写得不好,若是很有道德,那么他的字是很珍贵的,结果都是能够‘字以人传’;如果对于佛法没有研究,而是没有道德,纵能写得很好的字,这种人在佛教中是无足轻重的了,他的人本来是不足传的。即能‘人以字传’——这是一桩可耻的事,就是在家人也是很可耻的。”这番话从一位出家人口中说出,是再自然不过的。“因为出家人假如只会写字,其他的学问一点不知道,尤其不懂得佛法,那可以说是佛门的败类。须知出家人不懂得佛法,只会写字,那是可耻的。出家人唯一的本分,就是要懂得佛法,要研究佛法。”更何况出家之后他所钻研并修持的,正是以戒律为核心的律宗。但事实上,其代表性行楷书——“弘一体”本身所具备的独特性与创造性,就已经足以使之载入史册。而在弘一法师这里,其书法品格也正是其人之品格的外化。因此,对于弘一法师和他的书法,既可以在书法史的面向上说是“人以字传”,也可以在佛教史的面向上说是“字以人传”,直可堪称书法艺术“字即是人”的绝佳典型。
单就艺术性而言,人们之所以宝重弘一法师的书法,可借用他自己的话来做一说明:就是在于这些字有“平淡、恬静、冲逸之致”。这是弘一法师在1938年写给马冬涵居士的复信中,借言他在篆刻刀法上的“创论”,特又对自己在写字上的独特方法进行的说明:“朽人写字时,皆依西洋画图案之原则,竭力配置调和全纸面之形状。于常人所注意之字画、笔法、笔力、结构、神韵,乃至某碑、某帖、某派,皆一致屏除,决不用心揣摩。故朽人所写之字,应作一张图案画观之则可矣。……又无论写字、刻印等亦然,皆足以表示作者之性格(此乃自然流露,非是故意表示)。朽人之字所表示者:平淡、恬静、冲逸之致也。”
而针对“写字方法”的专门论述,则集中在弘一法师1937年的《出家人与书法——在南普陀养正院的“最后一言”》的讲演中。这些论述的特殊性就在于讲者和听众都是出家人。这次讲演又名《关于写字的方法》,主要讲弘一法师“个人关于写字的心得及经验”,内容涉及入手字体、用笔、用纸、书写(临帖、悬腕、读帖)、章法、墨色、钤印等诸多“写字的基本法则”。而讲演始终所强调的,是出家人当以研习佛法为根本,写字则是闲暇之余的事情,若写得还可以,那么最好也还是要用以弘法。
首先,对于学习写字的入手字体,弘一法师主张篆书。且是说:“我对于发心学字的人,总是劝他们先由篆字学起。”而非“对于出家人”云云。主张篆书的理由,一是可以认字,二是能避免写错字,且还可以作为写隶、楷、行之基础。并推荐参看吴大澂的《说文部首》以助初学者研究《说文解字》。同时他也提示,若学写字,则大、中、小楷书,乃至隶书、行书也都要学;碑帖之属,更是要一一去读。待假以时日,再去专写某一体。他称此为“由博而约的方法”。但凡是有书法经验的人都不难理解,这些论述除了在字体上有意抛开草书之外,确实都是就一般的学书规律而发的,而并不仅仅是特别针对于出家人的学字主张。
接下来,对于用笔,弘一法师并没有专门就中锋、侧锋、藏锋、露锋等等具体的运笔方法,或者种种笔毫的区别、使用特性等作出说明,而只是特别提醒注意——万不可用小笔写大字。我们联系弘一法师在上一部分顺带讲到的对于学写一尺二尺的字可以拼合大砖或水门汀当桌子用、扎麻做大笔,以及这一部分顺带论述到的用纸、用九宫格、悬腕等相当具体的学字方法则可以发现,这些也确如他所言,是属于他个人的“心得及经验”。换句话说,主要也就是作为出家人的他,在不断书写佛经、佛号、偈语等特定佛教内容的日常中所养成的“写字习惯”。
再者,对于用纸、临帖、悬腕、读帖等基本的书写方法,以及墨色、钤印等内容,弘一法师也都从一般的学书规律上做了简要的说明。而对于“用九宫格”,他则特别加以图示说明;对于“章法”,更是将其放在上述的写字“初步法门”之后,详加论述。在弘一法师实践并主张的写字方法中,章法占有极为重要的地位。他以“一幅中堂”为例,认为若论其优劣,可对四种关键要素作如是估量:章法五十分,字三十五分,墨色五分,印章十分。章法之所以如此重要,除了与弘一法师早年在俗留学日本期间的西洋绘画学习经历有关,也和他出家后的书写内容有关。
在出家早期的1923年,弘一法师的主要用心所在就是掩关和刺血写经,此间印光法师在给他的一封复信里就曾说:“写经不同写字屏,取其神趣,不必工整。若写经,宜如进士写策,一笔不容苟简。其体必须依正式体。若座下书札体格,断不可用。古今人多有以行草体写经者,光绝不赞成。”而最宜“一笔一画,必恭必敬。”他在讲演中讲到“用九宫格”时也说,“……这样一来,每个字都有规矩绳墨可守的。……要晓得:写字总不能随随便便。”
讲完这些写字的“规矩及准绳”,弘一法师进一步说,若问要在写字上“达到最高的境界”该怎么做,“我没有办法再回答”。转而借用《法华经》句“是法非思量分别之所能解”,示以“是字非思量分别之所能解”。末了,又郑重说道:“诸位听了我所讲的以后,要明白我的意思——学佛法最为要紧。如果佛法学得好,字也可以写得好的。”“我觉得最上乘的字或最上乘的艺术,在于从学佛法中得来。要从佛法中研究出来,才能达到最上乘的地步。”“奉劝诸位:以后要勤求佛法,深研佛法。”
弘一法师在写字上有着自己的独特方法,尤其对用墨与章法,格外讲究。其高足刘质平(1894—1978年)曾有这样的记述:“先师用笔只需羊毫,新旧大小不拘,其用墨则甚注意。民(国)十五(年)后,余向友人处访到乾隆年制陈墨二十余锭奉献。师于有兴时自写小幅,大幅则需待余至始动笔。”“先师所写字幅,每幅行数,每行字数,由余预先编排。布局特别留意,上下左右,留空甚多。师常对余言:字之工拙占十分之四,而布局却占十分之六。写时闭门,除余外,不许他人在旁,恐乱神也。大幅先写每行五字,从左至右,如写外国文,余执纸,口报字,师则聚精会神,落笔迟迟,一点一划,均以全力出之。五尺整幅,需二小时左右方成。”
在弘一法师这里,“书法”确乎就是一种“修行”,而且是一种特重戒律、有法轨可依的修行。他在《寒笳集》中曾有言:“世法惟恐不浓,出世法惟恐不淡。欲深入淡字法门,须将无始虚妄浓厚习气尽情放下,放至无可放处,淡性自得现前。淡性既现,三界津津有味境界如嚼蜡矣。”“学道之人,骨宜刚,气宜柔”。“淡”“刚”“柔”,这些既是他关于修行的见解,同时又都外化在了他的书法之中。■
书法与修行 弘一法师的写字方法
www.zg-xbwh.com 2016-09-29 21:23:39 浏览次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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