苑广华
人,都对童年有所记忆,而这些记忆往往会随着时间的流逝瓦解得支离破碎,有的甚至完全丧失。我对童年有着一种特殊的情愫,追忆和品味童年是我生活的一种快乐。尤其在创作中,我喜欢追忆那些残断的、模糊的记忆景象和性灵:有清晰的,但更多的是即将失落的性灵,它们星星点点,在有意和无意之中,形成我创作生涯中取之不竭的灵感源泉。
无论是工作还是休息,脑海中时刻有一条看不见摸不着的主线——童年的记忆。有了这种习惯,对往事的记忆片段的刺激往往会一触即发,不假思索地做出反应,这种思绪就像被闸断的水渠,能憋出湍急得激流,被剪断的树枝反能爆出饱满的新绿。当然,在创作中“感觉”是第一要义,我不追求形体的准确,而是寻觅一种生动的意象性完美,因为生动的造型从来不是通过精准的量度可以获得的。
我喜欢记忆中支离破碎的东西,通过寻觅脑海深处的记忆片段,随手用铅笔涂鸦在纸上,可以说是信手捻来。就是这些最简练的东西,往往有一种抽象意识在里面,打破了自然本身的实体。通过这些构图,我在童年系列创作中采用了人物和大地的纵横交错,应用立体处理、纵深感和整体感、平面性和构成性相结合的方式,使局部物像的真实性与整个画面的装饰性保持一种有意味的张力关系,既有确定性,又有丰富性和模糊性,以及不过分渲染的细节处理,在画面中形成了一种不确定的神秘元素。
放眼西方,我喜欢马里尼的作品。它们有饱满的体量,粗狂的力度,浑圆模糊的表情,都给我以空间和张力的启示。我对人物面部的处理,表面上对五官进行了简化,但实质上对面部特征更加夸张:象鹅卵石一样的脸蛋,带着稚气和淳朴的表情,再加上我对孩童们的嘴打破常规的点圆形处理,在不经意之间透露着灵气,起到点睛的作用;山村小女孩的冲天辫和在风中飘曳的麻花辫是组成画面不可或缺的元素。在处理辫子上,用笔沉淀圆浑,苍中见润,润中见苍,增加了画面的美感;衣服上深深的刀迹,凹凸不平的笔触和各种色彩,充实了人物的形象,给人一种蕴籍的力度感;还有对手指的拉长,张得很开的脚,指(趾)缝间挤进了泥土的气息。从而使整个动态夸张变形,人物和背景形成一种抽象排列,产生了强烈的速度感,让我残断记忆中的性灵得到了释放,组成了特殊的、有序的、生动的画面构架形式。
我喜欢独自默默地想,时刻和自己的内心对话,成为自己一种根深蒂固的积习。活着经常觉得很累,只有在绘画中才能感受到最大限度的自由。生活让人循规蹈矩,而在艺术上则让我勇于破旧立新。通过记忆空间和内心的激情,表达出复杂、神秘的视觉空间,从而营造出宏伟、丰富的精神空间。这促成了我现在的思维方式,通过沉淀,最后凝聚成一种冥想式的状态。
毕加索说:“一个画家通过绘画来解脱和感知到梦幻中的自己。”绘画创作就是把这种梦幻中的沉淀转化成一种物质状态,将灵魂深处的激荡、迷惑、向往和幻想通过艺术这扇门涌出来,成为内心世界与外部世界交流的媒介,直到将埋藏在心灵深处的记忆景象幻化为鲜明的色彩和线条。这时我会抓起笔迅速地将感觉与想像留在画布上。我喜欢在画布上流露一种速度感与自由无拘的激情用笔,伴随形象线条、色彩的运用和随意发挥,或徐或疾,或柔或刚,来直率地表现出我的情感冲动和艺术本原。我认为风格不是做出来的,是画家长期的艺术实践通过作品的一种本质流露。博纳尔说:“人们受感动的正是画家们捕捉到的经过整理后显现在画面上的极其明快的安排。”因此,一幅好的绘画作品是画家内心情感的外化展示,富于神韵;内心苍白的人只能卖弄技巧,却显生硬和笨拙。
为了超越记忆,在一沟一坡、一草一木、一山一水之间便可展开想像的翅膀,飞进梦幻的精神境界。通过对零散的记忆还原、推敲、删减、重组和变异,以山川、沟壑展现博大,从孩童不羁的动作中体悟永恒的生命价值。追求失去的记忆残片,唤回童年的纯真情感,是我近年来创作童年系列的原动力。而随着岁月的流逝,阅历的增长,我的童年系列创作也将会随之而延伸、拓展……